卷耳

蒹葭(十七)

一个文盲的更新。

蒹葭(十七)

苍狼曾经以为,他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,他自信有很多很多的耐心,可以等俏如来。但是俏如来的重伤,他忽然意识到,再不说,就来不及了——他们没有更多时光,相聚本就奢侈,遑论相守。喜欢的人就在眼前,为什么要遮掩?告白的话一出口,苍狼却落荒而逃。毛毛躁躁,像个毛头小伙子,哪里还有半分的君王之威。

他胡乱走着,也没关心脚下的路,渐渐就到神蛊峰的另一处屋舍。叔父养病的居所与俏如来很近,就在山麓下,几步就到。简单的小木屋在掩映在一方翠竹之后,投影清凉。常有微风拂过,竹叶沙沙,竹影后鸟鸣啾啁,宁神静心。苍狼放轻脚步,悄悄经过屋前。透过窗看向里面,温皇正在内中闲坐小憩。温皇背对着窗口,光线在被窗格割成一条条的长条,投射在他背后和肩头。长发束起未冠,黑漆漆的,极细碎的日光光点在发上闪动,正说到什么,手中的羽扇摇得很是愉悦。室内一角,千雪孤鸣平躺在床上,被包成一个乱七八糟的粽子,红棕色的头发从纱布中冒出几根,暗暗的,失去了平时的光泽。饶是如此,狼主还有心思说笑,提高了声音说道:“苍狼这小子,啧啧,找了媳妇忘了叔。”

“……叔父,身体好些了吗。”无意中偷听的大侄子隔着窗,尴尬地立着。

“不好,非常不好。浑身难受,太久没活动筋骨,酒也喝不成,连抬杠的人都没有,唯一能说话的侄子还天天往隔壁跑。”

“好友,你既不年轻又不俊俏,怎么能怪少年人相互结伴?”

“同样的话回敬你,你怎么能怪……”

“好了够了很多了。”温皇打住好友的话头,尽管默认了剑无极当女婿,但温皇依然看不顺眼。狼主十分了解他的脾性,每每捡着痛脚狠狠踩。

“温皇,叔父的伤势如何了?”

“尚有精神打趣,比俏如来好多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 

 

俏如来屋内,薄荷味的草药香气氤氲。俏如来正闭目养神,脸上淡淡潮红还未退去,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,只是原本丰润的脸颊瘦了不少。

凤蝶走过去,“俏如来,别装了。”

俏如来慢慢睁开眼睛,“……凤蝶唔凉……”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。

凤蝶单刀直入,一针见血。“你是什么意思?”

俏如来动了动干涩的唇,口中只能发出模糊的音。凤蝶不吃他装可怜的这一套,继续逼问:“你到底对他是什么心思?”

涂抹身体的药水药性清凉,暂时压制了烛龙之焰在体内的肆虐,俏如来清醒地听到凤蝶干脆地说,“他待你的心,瞎子也看得出来,何况主人和义父。虽然他们不对我讲。你若是无意,就趁早断了他的念头——我好打发他走,省得他在神蛊峰晃得我眼花”。

凤蝶坐在床沿,一边说着,一边拾起俏如来鬓边的一把头发,不甚温柔地梳着。俏如来发质柔顺,只是睡了几日,未免凌乱,发尾有些打结,凤蝶略显粗暴地梳下去,扯得俏如来微微偏过头。她平日最不耐烦这些琐碎的小事,这几日着实辛苦了她。俏如来心怀歉意地看着身边的年轻姑娘。

这个朝气蓬勃的姑娘睁圆了美丽的眼睛,一瞬不眨地盯着床榻上的他。连日来马不停蹄的照料让她有些疲惫,眼底有淡淡的黑色阴影,齐刘海下的黑亮眼睛依然大而有神,还藏着小小的期待。温皇早些年曾寄望俏如来做凤蝶的夫婿,然而凤蝶虽然青眼于俏如来,但落花流水各无意,两人就终究没有越过朋友的那条线。凤蝶如今与剑无极有情人终成眷属,见苍狼和俏如来有小小苗头,便起了促成好事的心。

她终于梳通了俏如来的发尾,满意地将发丝铺开。

“你喜欢他,就闭上眼睛;不喜欢,就眨两下。”

赤红色的睫毛缓慢地眨了眨,凤蝶屏气凝神,屋内无人发声,安静极了。长而软的睫毛缓缓垂下,像飞倦了的蝶翼,微微颤抖,略作休憩。长长的睫毛颤了颤,最终没有再睁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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