蒹葭（十四）
俏如来面上一片庄严，心不在焉地听着汇报。
“玄之玄所作所为，真是小人行径、让人不齿！大家竟然受他蒙蔽这么久，多亏了盟主，才令真相大白！”
“默苍离虽然有不对，但是也是为了苍生，最后殉道，可悲可叹。”
是揭穿玄之玄、昭白默苍离的事情……
俏如来随口嘉奖了几句。
有人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，“盟主，你不要紧吧？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？”
“啊，我无事。”俏如来回神，答道，“将真相告知众人，有劳诸位了。”
众人答应着，看他精神不济，纷纷告辞。
他的居所恢复静谧。俏如来低头，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。掌心纹路中，情线深刻，短而曲折。
苍狼从织锦屏风后无声转出，悄然逼近。他凝视着俏如来的双眼，缓缓地说：“你想要的一切，你都能得到。只要你回来……”
俏如来步步向后退，后腰碰到桌边，退无可退。苍狼逼近，俏如来微微向后仰。
“渡众生于苦海，九界平靖，不也是你所追求的吗？”苍狼粗糙的手抚上他的脸庞，轻轻摩挲。
“道不同，不相为谋。你无法说服我。”他从苍狼身侧滑开，低头凝视着自己双手，“这手上，有血。”
“必要的牺牲在所难免。”
“血，不应该被遗忘，更不应该被冠名必要。
“大智慧的存在就是为了止杀，只有地门才是安乐和平的无争世界。”
俏如来眨了一下眼睛，赤睫金眸，目光犀利。
“若真是如此，为何千年过去，一百零八名高僧，无一人功德圆满、修成正果？”
俏如来看到苍狼和缺舟的身影飘浮在半空，被万千耀眼光线缠绕，温皇羽扇化作长剑，一记暴击，击破他们身上的束缚。
苍狼身上的金线断开，从半空跌落，宽大的玄披风在空中飘落。俏如来奔过去，张开双臂接住，冲力下坠，俏如来拧腰一旋，卸去部分冲力，两人一起跌倒。俏如来的琉璃佛珠磕在光滑无尘的地面上，光泽的雪色长发铺了一地。苍狼还不是很清醒，碧沉沉的蓝眼睛眨了眨，才不确定地说：“俏、俏如来？”
俏如来被撞得头昏眼花，手臂酸痛，胸膛快速起伏。他喘息着提醒：“先离开再说。”
根据缺舟所说，如今的缺舟无法对抗大智慧，现今之计，唯有先离开，再另做打算。各人的精神状况，映射到幻境之中。欲星移的身体已到极限，众人一路行来，山石纷纷崩坠，身后的路沙堡般塌陷，化作虚无。
苍狼本来在前面，他扭头看在尾的俏如来。俏如来逐渐体力不支，踉跄勉力前行，身上散发的光点愈来愈浓。他目光碰到苍狼的，神情一凛，高声喊：“快走！！”
为首的温皇步伐坚定从容，身影已经没入那一片狭长的白光之中，光芒大盛。苍狼定心凝神，一撩袍子，追随温皇踏入。
“啊！”苍狼被刺目白光包围，所有思绪一瞬空白。暗和光快速交错，时空错乱，如飘浮半空，如坠落深渊，如沉入海底，如置身焰浆，罡风刮面，冷水浸体，烈焰焚身。诸般剧痛过后，苍狼身体颤抖，头痛欲裂，“苗疆……俏如来……”他的背后浸了层层冷汗，湿透了里衣。
当苍狼与其他人狂奔赶到时，见到围着颠倒梦想的四个人，面上均覆着蓝色的眼罩。模样滑稽，但气氛凝重，在场诸人均是紧张神色。
他脱口而出一句“军师”。气氛紧张，无人注意到他看向的不是苗疆军师，而是旁边的俏如来。
苍狼喘息稍平，问在场的几人：“他们状况如何？”
飞渊答道：“不容乐观。”
苍狼暗暗握紧了拳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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