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耳

短一篇 美酒加咖啡

下雨天，下午的酒吧，空荡冷清。酒吧的乐师无精打采地弹着小调，三两对情侣在光线模糊的角落里调情。

一个白色风衣的青年独自坐在落地窗边的位置上，静静地喝咖啡，姿态优雅。来往行人很容易注意到他有一头美丽的雪色秀发，柔顺服帖地收拢在围巾里。

一个略微拘谨的低沉声音响起。“我能坐在这里吗？”

白发青年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。面前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，一身西装衬得身材挺直颀长，一手端着一杯红酒，神情略带疲惫。浓黑卷发下，脸色白皙，鼻梁高挺，眼睛是不含杂质的蓝色，像月色下的冰湖。

白发青年点点头，于是青年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。

“我叫苍越孤鸣。幸会。"

白发青年轻声说，“史精忠。”他礼貌而疏离，低头抿了一口咖啡。

“我知道这样很像搭讪，可是——”苍越孤鸣迟疑了一下，看着对面那人平静的淡金色眼睛，“我好像见过你。”

“也许是相似。”咖啡浓得发苦。史精忠放下杯子，皱了皱眉。

“是我唐突……”

“不要紧。”史精忠笑了笑。嘴角浅浅的一勾，眉头舒展开来，整个表情都鲜活了。

这是苍越孤鸣第一次见到他笑。他笑起来非常好看。他这样的人，天生应该多笑。苍越孤鸣每天下班，都路过这家酒吧。今天的他偶然一瞥，看到了窗边的青年。雨水氤氲的玻璃后，有着美丽头发的青年独自坐着，表情带着一点茫然。当时苍越孤鸣就觉得，心里柔软的地方，忽然疼了一下。莫名其妙的，他进入了这家从未来过的酒吧。

他最近心情非常糟糕，明明生活一切都在正轨，可是好像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，心里总是空空落落的。他用工作填满空余的时间，但是一个人时，那种空虚感又会如影随形地纠缠他。家里为此，提前给他安排了相亲，今天五点半在一家高档餐厅见面。相亲对象资料厚厚的一沓，装在身边的牛皮纸档案袋里。

“我也有一个朋友，和你非常相似。”史精忠用小勺搅动咖啡，陷入回忆。搅动速度越来越慢。

尽管对那个人不感兴趣，苍越孤鸣还是礼貌地应和一声。“是吗。”

“一个很可爱的家伙。在外人面前像一根绷紧的弦，成熟稳重。但实际会偷懒，还会撒娇。“史精忠想到什么，表情带着一点甜蜜的怅然。

苍越孤鸣嫉妒史精忠口中的那个人，但是他不想打断史精忠。他默默地抿了抿唇。

史精忠从窗外收回目光。”我们第一次见面，他说了和你一样的话。“

“呃……”苍越孤鸣掩饰性喝了一口红酒，脸上浮起薄红。

“他是我前男友。”

优雅握住玻璃杯的手指一顿，苍越孤鸣的表情一瞬僵硬，液体卡在喉头。他强自咽下，把呛出的咳嗽逼回去，绷紧身体摆出一个难看的微笑。“开头俗气，结果挺不错的哈，哈哈。”

“我们分手了，不久前。”

“……抱歉。”

史精忠垂下目光，“不是他的错。他忘记了一些事情。”史精忠指指脑袋，摇摇头。“但人没事，这是不幸中的万幸。”

苍越孤鸣眼里有不忍。

“不记得也没关系。”史精忠咖啡已见底。“缘分天定，好聚好散。”

“你还是很喜欢他。”

“是。”史精忠毫无避讳地承认。他的坚定，让苍越下意识想要躲闪。

“有没有机会……给别人呢？”苍越孤鸣听到自己的心跳声。“家里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。现在我已经迟到了。我看到了你。”

“去相亲吧。我只不过是个陌生人。你的相亲对象，也许很期待今天的约会。”

“不。”

史精忠低着头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“我猜，你一定没有看过手边文件袋。”

苍叶孤鸣狐疑地看着史精忠，史精忠示意他打开。一张照片滑出，照片上赫然是拥抱着的两人的笑脸。背后是苍茫群山，看来是在山顶上，两人的脸通红，汗津津的。阳光洒在他们脸上，笑容灿烂，年轻富有活力。

一个人苍越他自己，另一个，他怀里抱着的……

史精忠在对面微笑。

“那个人……是我吗？”他的喉咙有点紧。“我不记得你，但我喜欢你，从见你的第一眼，就喜欢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史精忠，我们在一起吧。”